為什么第一語言學習如此容易，第二語言的學習卻如此困難?能否像學習第一語言一樣學習第二語言，使英語學習變得更容易?

日前，在“人工智能與教育大數(shù)據(jù)峰會·2019”的“腦科學與語言教育”分論壇上，浙江大學心理與行為科學系教授徐琴美從一個研究者的角度對這些問題進行了回答。

如何能像學母語一樣學外語?

在回答這這些問題前，徐琴美對幾個概念進行了科普。她介紹，內隱學習是產生抽象知識的無意識學習過程，內隱學習中獲得的知識是意識不到的，對所學到對東西不能提供言語的說明，涉及復雜信息的任務，不涉及有意識的假設檢驗過程。內隱學習較穩(wěn)定，不隨時間的變化而變化。

與之相對應的另一個概念是外顯學習。外顯學習則是有意識、有目的的學習。

而智能導學系統(tǒng)則是一種借助人工智能技術，讓計算機扮演虛擬導師向學習者傳授知識、提供學習指導的適應性學習支持系統(tǒng)，它致力于以科學化和個性化的方式為學習者主體提供指導和服務。

浙江大學心理與行為科學系教授徐琴美。(主辦方供圖)

徐琴美指出，人類學習第一語言之所以非常容易，是因為第一語言學習主要基于內隱學習，而兒童早期具有重要的內隱學習能力。語音、語義、語用等語言規(guī)則太復雜，通過內隱容易達到自動化程度。

為什么第二語言學習如此困難?徐琴美表示，第二語言通?；谟幸饬x接受學習，即外顯學習，需要注意、記憶、思維等大量認知資源的參與，而語音、語義、語法、語用等語言規(guī)則太復雜，通過外顯學習難于達到自動化程度。

在加速全球化的大背景下，英語等第二語言的學習越來越受重視。在國內，很多的家長會送孩子從小學習英語，但并不是每一個孩子都能輕松學好英語。

有沒有可能像學習第一語言一樣輕松地學習第二語言?這可能是很多家長及外語學習者都想過的問題。對此，徐琴美指出，這也一直是第二語言學習的主要瓶頸，“而基于大數(shù)據(jù)和機器學習的智能導學系統(tǒng)，有望創(chuàng)設類似于母語的學習環(huán)境，并根據(jù)個體語言學習特點和進程，構建個性化語言學習環(huán)境，從而實現(xiàn)第二語言的內隱學習。”

她介紹，嬰兒大腦是世界上學習能力最強的“機器”，對嬰兒語言學習機制的研究有助于智能導學系統(tǒng)的設計，可以通過嬰兒語言學習建模為機器學習算法提供參考。

也即，未來外語的學習有可能像學習母語一樣變得更容易。

不過，她指出，漢語自然語言語料匱乏，因此有必要跨界合作，不斷豐富國際兒童語料庫儲存和分析系統(tǒng)，為漢語的機器學習提供參考，為漢語的智能導學系統(tǒng)提供語料。

讓沒學會母語的孩子去學外語很危險

除此之外，徐琴美指出，當前社會大眾對教育中學習對理解存在偏差，應重新理解學習。學習是人類與生俱來的能力，且學習無處不在，在游戲中、交流中、實踐中、玩手機中都能學習。學習并不必然與學校、書桌、課堂、書本、作業(yè)、考試等有關，課業(yè)學習是人類學習中非常狹隘等學習形式。

另外，徐琴美強調，任何學習都是需要代價的，學習的潛力、時間、精力、能力、熱情都是有限的，語言學習也如此。“學習并不一定是件好事。我們有很多時間是不需要用來學習而應該休息的，因為學習需要付出時間、精力，而且你的學習潛力用來學了A就可能學不了B。比如，很多人很早的時候學了很多唐詩宋詞，以后可能會對抽象的邏輯思維的東西就不太感興趣了。”

她還指出，個人的學習天賦和大腦的發(fā)育是密切相關的，“如果你前面學得不恰當、不好，可能會把你的大腦破壞掉，很多自閉癥孩子是否受教育不恰當?shù)囊蛩氐挠绊懀且粋€值得去思考的問題，至少我們碰到很多案例是這樣的。”

“在我們對人腦、特別是人類嬰兒的腦缺乏了解，對嬰兒大腦的可塑性、潛力缺乏了解時，隨意人為地促使其進行大量的學習，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比如說，很多人教孩子認很多的字，但對他大腦發(fā)育到底是好還是壞，是值得研究的。事實上，人類的學習無處不在，如果我們的教育對學習的基本認識不到位，很多教育改革會走偏。”

在接受未來網(wǎng)(教育公眾號：newsk618)記者采訪時，徐琴美強調，千萬不要因為覺得英語很重要，就很早就送孩子去學英語，除非你有這個環(huán)境。

“你可以讓孩子接觸，但是不要讓孩子一種語言沒學好就去學第二種語言，這是很危險的。很多從外語學習的機構可能會說孩子越早學習英語越好，但從大腦發(fā)育來說，語言是思維的載體，如果一種語言沒學好，就教孩子另外一種語言，很容易會把孩子的腦子搞得混亂。”

徐琴美說，實際中的很多例子就說明了這一點。比如有的孩子的爺爺奶奶說的是一種方言，外公外婆說的是另一種方言，如果孩子一個星期跟爺爺奶奶學說話，另一個星期又跟外公外婆學說話，最后孩子可能就不怎么肯講話了，因為兩個語言學習系統(tǒng)混亂了，會相互排斥。只有孩子大一些后，才能懂得一種是母語，一種是外語，分屬兩個系統(tǒng)，可以區(qū)分開來。

不過，徐琴美也補充解釋，如果家里父母一方是中國人，另一方是日本人或美國人，孩子長期生活在有兩種語言的環(huán)境之下，則漢語與日語或者漢語與英語都會成為孩子的自然語言。“但不宜過早地一一對應地去教孩子這個東西在英語里叫什么、漢語里叫什么，那個東西在英語中怎么說、漢語里又怎么說。”